一個道貌岸然的變態道士
剛落地,就抬起兩個鼻孔,朝天哼了一聲,說道:“說吧,你這次又帶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?”這妮子最近平繁出入它的珍寶閣,饒是他裝作再老眼昏花,記不清錦牌以下等級的顧客模樣,她也能各種方法幫它回憶舊事。一顆冰裂石而已,除了長得好看點兒,手感不錯了點兒,中用的功能一概冇有,還不如能夠照明的夜明珠。珍寶閣裡奇珍異寶無數,哪一件都比冰裂石更適合拿來展示交換。也不知道閣主怎麼想的,一定要擺顆平平無奇的石頭在展示...-
洛桑趴在拘靈葫蘆裡,把季柯人又問候了一遍。
要知道,她可是能在詭城橫著走,狠狠薅一把妖主豢養的,飄在天上的妖靈尾巴,都能全身而退的存在。
要不是她剛化形結束,靈力不穩,纔不會被一個活不過百年的臭道士給抓住呢。
洛桑不甘心,洛桑要把場子找回來。
緩了一會兒,堪堪變回人形的洛桑又支棱了起來,朝葫蘆外麵的季柯人忿忿不平地喊話:“姓季的,我不就是拔了你相好的毛嘛。大不了我找件有助修煉的寶物,助你的相好早日長頭髮,不就行了。有必要這麼欺負妖嘛!”
走在詭城大街上的季柯人被她左一口相好,右一口相好的渾話,弄得腳步微頓,撞上了一個骷髏架子。
“哎呦——”
骷髏眼眶中的魂火一散即聚,白骨散了一地,還有幾根飛了出去,不知落在何處。
它滿地找自己遺失的骨頭,還不忘騰出一隻爪子捉罪魁禍首:“你小子撞了詭還想跑!”
季柯人冇曾想,不大不小的力道竟然能撞散一隻詭,一時間分了神,被飄在空中的爪子冷不丁地擒住。
無光靉靆不能用,洛桑自然看不見外麵的情況,不過她還是被尖銳的聲音刺了一耳朵,欣喜地直起腰身,衝季柯人說道:“好你個道貌岸然的道士,撞了詭不道歉,還想跑路。”
那聲音的主人她認識,專門用碰瓷的手段訛剛入詭城的新麵孔。
她剛來詭城時,也被碰瓷過。
於是,洛桑當場送了它一隻千年鼻涕蟲的汁液當膠水,將白骨精所有的關節都粘上,還放在阡陌門口掛了三天三夜,美其名曰幫他風乾多餘的膠水,以免下次再散架。
洛桑從此一戰成名。
可惜,除了極個彆硬茬人修,初來乍到的人為了以免節外生枝,基本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處事態度,一碰一個準。
旁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眾詭也紛紛嚷嚷:“哎呀,活人欺負死人了,還有冇有天理了。”
冇見過群魔亂舞的場麵,一向遵從禮數的季柯人有些猶豫,最後還是給骷髏架子作揖道歉,隨即化作一道流光飛也似的,溜了。
開玩笑,難道他還真傻愣愣地杵在原地,等詭向他討要香火,訛他壽元麼。
他可不是紅色浮屠橋上那幾個單純的愣頭青。
洛桑也和抬頭看著箭矢般發射離去的眾詭一樣,睜大一雙木槿紫的眸子,對季柯人的行為先是感到震驚,隨後感到不恥:“嘖嘖嘖——三清觀怎麼就出了這麼個道貌岸然的弟子。”
耳後是骷髏架子的高聲謾罵,身旁還有個添油加醋的蓮藕精,季柯人默唸清心咒,力圖保持自己靈台清淨。
但是,該澄清的事情,還是要說清楚的:“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算盤,栽贓陷害騙香火,可是詭城的拿手好戲。”
詭城的確不是什麼福地洞天。
但凡能夠轉世的魂魄,早就入了輪迴。隻有一些離奇橫死,無親屬掛念超度的孤魂野鬼,因為執念被排除六道之外,三界之大,無以為家。
無處可去的詭怪藏縮在人詭妖三界交接的混沌之地,逐漸演變成了現在萬物皆可往來的詭城。
身為詭城的一份子,洛桑秉承著,我可以說它差勁,但你不能說它不好的奇妙原則,回了一句:“那是你實力不夠,我在詭城都是橫著走的……”
本想再說幾句,猛然發覺自己現在被困在臭道士的葫蘆裡,自誇的話還是咽回了肚子裡。
季柯人當然知道阡陌店主威名和實力,因此他特意挑了洛桑化形結束,最虛弱的時候下手。
“我有一個委托需要你幫忙,不過不是你想得那樣。”說話間,季柯人身形靈活地避開了飄在半空中各類詭怪妖魔,眨眼間便出了詭城。
來自道士的委托?洛桑接過的雇主形形色色,各種稀奇古怪的都有,卻還冇遇到過正經的道士。
她登時來了興趣。
什麼叫做不是她想的那樣。來找洛桑辦理委托的,基本都是癡男怨女。
這道士看著六根清淨的模樣,不想是個癡情種啊,而且那九尾錦雞也活得好好的,冇鬨到人妖離彆的地步吧。
所以到底有何隱情呢?
洛桑的好奇心蠢蠢欲動,問道:“不管事情如何,你說清楚原由,我纔好對症辦事。”
這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,請你說出你的故事,並附上精彩的細節。
季柯人卻不上道,瑩白的耳廓升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紅:“時候未到。”
他心裡還有一句話未講,待完成這具身體原主的夙願,他定會講事情始末,無保留說與洛桑聽。
不過,在洛桑耳中就是敷衍。
嘁——不好意思就不說嘛,找什麼蹩腳的藉口,她又不是冇遇到過麪皮薄的雇主,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在季柯人不知道的角落,洛桑已經在心裡腦補了上萬字的虐戀情節了。
詭城隻在深夜開放,季柯人出城已是三更過後,客棧大門緊閉,門口處放著“滿房”的牌子,表示著打烊不接客。
除祟也基本在夜深之後,季柯人對無處可棲的情況早已適應,找了顆高大的樹木,一躍而起,背靠樹,雙手抱劍將就一夜。
他打算閉目休息的時候,洛桑的聲音幽幽響起:“堂堂三清觀弟子竟然淪落到在外睡樹枝的地步,究竟是人心的險惡,還是道德的淪喪……”
女子語調三分感歎,三分惋惜,四分嘲笑,就是不讓他睡個好覺。
季柯人抽出一隻手,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,他發現傳聞中冷豔無情的阡陌店主其實是個戲精話癆。
此去地點在數百裡外的羅雙城,為了養好精神趕路,季柯人決定送洛桑一份禁言術大禮包。
“唔唔——”
被封了口,洛桑氣憤地拍打著拘靈葫蘆的內壁,以表達自己的不滿。
而後,她又喜提封靈咒一枚。
“……”
這就是人為刀俎,我為魚肉的滋味嘛。
重新變回大胖蟲子的洛桑,趴在冷冰冰的葫蘆壁上哭唧唧。
次日清晨,季柯人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,又練了一套八段錦,而後禦劍上路。
氣得兩眼昏花的洛桑在昏暗無光的葫蘆裡蛄蛹起身,用圓潤的身體撞擊內壁,試圖引起無良道士的注意:“姓季的,姑奶奶餓了!放姑奶奶出去吃飯!”
季柯人正享受著陽光微熙,清風拂身去的寧靜,差點忘了他的葫蘆裡還裝著一隻話癆蓮藕精。
以前雖然跳脫了點,好歹不算離譜,如今怎如此話癆了。換個殼子,還能連同她的性格一併換了嗎。
季柯人輕歎一聲,禦劍穿入山林,抬起彆在身後的手,默唸法決,無數晶瑩剔透的露珠受召而來。晨曦透過露珠化成細碎的金光,散落季柯人周身,彷彿謫仙降世般神聖,不可侵犯。
露珠被季柯人融在一處,落入拘靈葫蘆中,說道:“吃飯吧。”
黑暗的葫蘆裡亮起一絲縫隙,轉瞬即逝,大胖蟲子洛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由的光消失不見,不禁悲從中來。
隨即發現葫蘆裡多了一團……水?
洛桑覺得頭頂這團水,挺符合她現在滿頭霧水的狀態。
什麼意思,季柯人所說的早飯,就是這麼一團水?
話本中,小仙女的確是喝露水的,可是小仙男也喝露水嘛?
還是說,季柯人表麵冷酷無情,其實有一顆想當小仙男的心?
洛桑迷茫,洛桑好奇,洛桑震驚。
洛桑一陣腦補,回過神驚覺,這團水是給她準備的早飯,更加炸了。
好一個季柯人,好一個以己度人。
“你什麼意思?我要肉,我要吃肉!”感覺人格,哦不,妖格受到侮辱的洛桑仰天嚎道。
這一嗓子,極具穿透性。
季柯人並未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妥之處,相反,他認為自己根據蓮藕的特性,給她采集晨露補償水分的做法,十分貼心。
難道是因為洛桑原本是蝴蝶成精,所以仍然需要吸食花蜜?
季柯人思慮片刻,長袖揮出一道清風,將枝頭盛放的花朵采下,送入拘靈葫蘆裡。
“???”
這花又是怎麼一回事,我的肉呢?
感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,洛桑霧濛濛的紫色眸子氤氳上一層水霧:“你!你!……你給我等著!”
麵對洛桑毫無威懾力的威脅,季柯人倒生出了幾分逗弄的心思。
他擺出一副不會被妖言所迷惑的冷硬模樣:“阡陌店主,請你好自為之,莫行巧言令色之事。”
“???”
人言否,汝聽人言否?
洛桑算是體會到了人心險惡的真正含義,哇的一聲,撲在了葫蘆裡。
好在季柯人知曉點到即止,路上買了烤雞安慰洛桑受傷的心靈,在她即將爆發前到達了目的地。
塞外,羅雙城。
考慮到洛桑是個路癡,現在又有封靈咒封印著她的法力,季柯人終於捨得把在葫蘆裡悶了幾天幾夜的她給放了出來。
終於重見天日,洛桑見到溫暖明媚的陽光,差點流下激動的淚水。
鬼知道,她這幾天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。
葫蘆裡不僅黑暗逼仄,而且悶人,除了睡覺什麼也做不了。誰家愛乾淨的女孩子三天三夜不洗澡的,這麼慘絕妖寰的事情也就摳腳道士乾的出來。
被隔絕了靈力,不能修煉打發時間就算了,可惜無光靉靆也毫無用武之地,客棧裡的瓜她都冇吃全。
唉,真是虐待妖。
洛桑心中感慨萬千,而且這道士趁妖之危抓她,真的不是因為她拔了九尾錦雞的鳳毛。
一開始洛桑還納悶了,那隻錦雞未化形前,一直生活在懸空寺內院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跟個人界的黃花菜大閨女似的,怎麼和這道士勾搭上的。
總不至於是,那道士就喜歡長羽毛的動物,隔三差五去懸空寺盯梢吧,夠變態。
可季柯人否認了,還三令五申她不準胡說八道。
切,這有什麼。
洛桑以前還認識一個喜歡屍體的道士呢。同樣追著她到處跑,結果她一把屍體丟出去,那道士就離開了。
當時的洛桑側躺在拘靈葫蘆裡,撐著腦袋,支著一條腿,感歎道:“果然,人類雖然隻有男女兩個品種,但是生物多樣性可比妖怪多多了。”
對於洛桑舉的例子,季柯人滿頭黑線,那個被誤解為喜歡屍體的變態道士,正是他本人。
有被冒犯到。
這洛桑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,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,也是一種本事。
呼吸著自由的空氣,洛桑舒服地伸了個懶腰,權當活動了一下筋骨,再次問道:“你現在可以說了吧。”
季柯人已經被她的腦洞折磨得冇脾氣了,隻留下一句話和一個年輕而滄桑的背影:“到時候自然會告訴你。”
行,你是客人,你最高貴。
朝季柯人的背影翻了個白眼,洛桑新奇地看著羅雙城中的景色,若有所思。
委托地點竟然在塞外,路途遙遠,舟車勞頓,她一定要找機會狠狠敲季柯人一筆。
-花朵采下,送入拘靈葫蘆裡。“???”這花又是怎麼一回事,我的肉呢?感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,洛桑霧濛濛的紫色眸子氤氳上一層水霧:“你!你!……你給我等著!”麵對洛桑毫無威懾力的威脅,季柯人倒生出了幾分逗弄的心思。他擺出一副不會被妖言所迷惑的冷硬模樣:“阡陌店主,請你好自為之,莫行巧言令色之事。”“???”人言否,汝聽人言否?洛桑算是體會到了人心險惡的真正含義,哇的一聲,撲在了葫蘆裡。好在季柯人知曉...